千珊之异地恋
1
程峰脸色很不好,他抱着我的小枕头蜷在地上,好像被别人那什么了一样。
我伸脚踢踢他,“哎,你能不能一大早别这么丧,是你哥失恋又不是你。”
程峰一骨碌坐起来,指着自己硕大的黑眼圈哭喊:“你看看!你看看我这被折磨的样子!他这个人真的是太可怕了,平时在大人面前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。
“这前脚和我未来嫂子吵完,后脚就来折磨我!强行把我拉起来陪他转完大半个市,还要陪着聊天。我一没动静,他就捶我,说我没良心没爱心没同情心……”
程峰把昨天自己受的委屈一股脑全都倒出来,可我听完内心不但没有一丝同情,还特别想笑,然后我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他大哥的欣赏之情。
“哈哈哈!!你哥真可爱!”
此话一出,程峰头顶的乌云更黑了,他一副要吃人的表情,把我的小枕头揉得变了形。
这时,我的手机响起来,是五姥爷。
“五姥爷,你回来啦?”五姥爷去送金身鬼童都快一个月了,期间连个人影都找不到,到现在才终于联系我了。
“我还没到家,不过眼下有个单子需要你帮我走一趟,应该没什么危险,你带上程家小子,具体的资料我一会发给你,”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,随后一改刚刚发布任务的语气,怂兮兮地问,“珊珊啊,你爷爷气消了吗?”
噗……我捂着手机话筒,和程峰无声而又放肆地笑起来。
“那什么,我爷爷的气应该消了,好几天前他就和街口那个张爷爷下棋喝茶逗鸟了,您还是快点回来吧,不然我估计以后您可能赢不了他了。”
五姥爷一句话没说,“啪嗒”挂了电话。我仿佛能够想象到,他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气呼呼的样子。
资料几分钟后发过来了,我顺手打印出来,拍拍程峰。
“小伙子,来吧,本公举带你去上山下乡逃恶霸!”
程峰抬手对我抱拳,“多谢娘娘救命之恩。”
2
我叫千珊,干的是抓鬼送魂的行当。别人都说我是从黄泉路上走回来的人。
这名声传出去了,找我抓鬼驱邪的就很多了,不过我也不是谁的活都接,我的生意都是从五姥爷那里接的,我爷爷说五姥爷是我的救命恩人,所以他的事我从来不敢怠慢。
这次的委托人是彩石坳的村长。
彩石坳是一个和我们市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小地方,藏在山夹缝里,整个村以开采五彩石为主要营生。
五彩石藏在彩石坳周边数座山石之中,数量不多,但卖价很高,所以这些年,这个小村落虽然一直藏在山里,但不算太穷,只是……交通实在太不方便了!
我和程峰先是坐火车到了那边的市里,然后上了大巴,大巴在进入石头路段之前停下,司机说这里就算是彩石坳的村口。
可村子口方圆几百米都看不到人烟,我和程峰正蹲在路口发愁,这时一个大叔开着拖拉机从远处走来,一个不得了的主意闪过我的脑海……
“所以说,你哥失恋是因为你嫂子要出国一年?”伴随着拖拉机哒哒的巨大噪音,我和程峰在车上扯着嗓子聊天。
“对!我哥说他接受不了异地恋!”
“异地恋怎么了?”
“我哪知道?他俩不异地的时候十天半月都不见面呢!”程峰想起那天被他哥的恐怖情绪生出的恐惧,连连摇头,拒绝回忆。
拖拉机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,大叔说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村长家。
程峰对人家一通感谢,还塞给人家一百块钱,说是给拖拉机加油的钱。啧啧,这孩子真上道儿。
到了村长家里,村长一听千珊这个名字,赶紧把我们让进里屋。
“村长,把情况和我详细说说吧。”
村长停下忙着给我们倒茶的手,搓了搓,稍停一会,他才开口道:“大师,我请你们来是想求你们救救我女儿……我女儿她被鬼缠上了!”
3
村长的女儿叫佩佩,今年已经二十八了。
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在他们这个地方,早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,可佩佩至今未嫁。村长说,头几年是佩佩不愿意嫁,可后来却变成无人敢来提亲……
我听得有点糊涂,佩佩的照片就在这屋里的墙上贴着,是个模样干净清秀的女孩,怎么会嫁不出去呢,又怎么会没人敢来提亲呢?
“我知道佩佩她心里有人,可他们是不可能的啊!”
“为什么?难不成佩佩喜欢的人已经娶了别人?”
村长摇摇头,“都不是,是因为那个男的……十年前就死了……”
佩佩喜欢的男孩叫周玉松,他们从小一起长大,青梅竹马、两小无猜。不对,不是两小,和他们俩一起长大的还有一个男孩,叫江庆云。江庆云家当年是这个村子第一户不靠大山吃饭,走出去挣钱的人家,所以他们家发家早,家境好。
当年村长最中意的女婿就是江庆云,但是佩佩却更喜欢周玉松,小时候江庆云很是霸道不讲理,没少揪佩佩的辫子,拽她的裙子,每次都是周玉松护着她。
本来这就是孩子们之间最常见的打闹,但是过了懵懂期,佩佩和周玉松才发现,他们早已彼此喜欢了。
“那会我一知道她喜欢的是那个黑小子,给我气坏了。”
周玉松家很穷,家里只有他和他奶奶。在他小的时候,他妈妈因为日子过得太苦,偷偷跑了。他爸爸说是去找他妈妈,可后来也没回来过,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。
“所以你是嫌周玉松家太穷了,跟你们家门不当户不对?你这可不对,这是嫌贫爱富啊!”程峰一听这前因,心里立马不平衡了,他最烦别人扯这些类似门当户对的老旧思想。
“老实说,我一面考虑的是门当户对有面子,但另一方面,我是舍不得佩佩吃苦啊。”
婚姻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两个人的事,这其中牵扯着三个家庭。女方家,男方家,还有夫妻双方要组成的新家。
“那周玉松家什么都没有,以后佩佩嫁过去怎么过?跟着下地,除草,收庄稼?她以后怀孕怎么办?谁照顾她?周玉松他奶奶那么大年纪了,到时候不得佩佩照顾完小的再去照顾老的?
“他们俩说白了就是什么都没有,可家里只要有一口人,就要算一张嘴,就得吃一口饭,这佩佩嫁过去可怎么活……”
这村长说起这些他能设想到的,由周玉松和佩佩组成的未来,好像只能看到漆黑一片,没有一丝美好未来的影子。“周玉松跟我说,他要娶佩佩,但不是马上,他跟我保证说要出去打工三年,三年以后会拿着彩礼钱敲我们家的门!”
周玉松还算是上进,他知道村长会瞧不上他,他虽然一无所有,但好歹还有志气,他决定和其他几个也想出去打工的人,一起走出这个山夹缝,去外面打拼一番。
十年前的大客车还是能开进山的,那辆车拉着周玉松他们十几个人往山外走,刚走到两座大山夹缝中间的路口,山上突发山石滑落,巨大的石头从山顶滚落,砸在车上。
整整一车人,无一幸免。
“那周玉松他……”
“也死了,当时挖出来的时候,都不成人样了……”
4
这事出了以后,佩佩伤心欲绝,整天躲在屋里哭,不吃不喝,人都瘦得脱了形,村长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。
“后来有一天早上,佩佩突然就好了,她从屋里出来,跟没事人一样和我们说话、吃饭,吃完饭还跑去换好衣服,说自己得赶紧去工厂干活了,说完就精精神神地走了!
“我很纳闷啊,又不敢问,后来她妈实在是担心这孩子是不是给憋出病来了,就问了一句,让她有什么心事要说出来,这一说不要紧,可把我们老两口给吓坏了!”
那天佩佩妈拉着她语重心长地开导着,要佩佩不要再伤心难过了,结果佩佩不仅没有难过,反而很是欣喜地跟她妈说自己不难过。佩佩妈只当她是在逞强,可接下来,佩佩却说了一句险些把她妈妈吓到晕过去的话。
“玉松哥给我打电话了,跟我说要我好好上班,要我等着,他会回来娶我呢!”
村长说出当时佩佩说的这句话,程峰猛然把我胳膊一掐,身子朝我身边挤了挤,小声说:“怎……怎么有点吓人啊……”
“怂什么,我这不是在呢嘛!”我小声凶程峰,“村长,我问一句,周玉松当年确实是死了的,对吧?”
“千真万确,我是村长,这么大的事我肯定得一直盯着啊,我眼看着他们下葬的!”
“那佩佩这样说,有没有可能是佩佩思念周玉松,出现了幻觉?”这个可能不是没有,这所谓的鬼万一只是佩佩出现的幻觉,我还吭哧吭哧地忙活半天。这样回去,估计牌子就要砸了。
“我们本来也这样以为,可是……后来有一天晚上,佩佩早早就收拾好等在电话边上,不多一会电话就响了,佩佩开口就喊周玉松的名字,还和那边聊了起来。
“但奇怪的是,我和她妈却只听见电话里刺啦刺啦的声音,特别刺耳!”村长说到这里,猛喝一大口水,好像要把水当酒一样喝,给自己壮胆似的。“后来周玉松的电话每个星期都会来,佩佩每次和他说的话都不一样,就像……”
“就像那边是个活人,有日常生活一样,对吗?”我接过话,村长一听,连连点头。
“可这样的情况都持续十年了,怎么现在要驱鬼了?”
“我……我不敢啊,佩佩因为这电话好不容易好起来了,万一驱了鬼,电话再也不响了,她就又没了盼头,我怕她又要想不开了,”村长重重地叹一口气,“最近,佩佩打电话的时间越来越短了。
“有时候佩佩还会特别着急地对着电话喊周玉松,我实在是担心,万一佩佩惹恼了周玉松,他跑出来害人才托人找了您来……”
正说着话,院子大门响了一声,村长站起来往外看,“是佩佩回来了,她平时在村北地那家纺织厂干活,一会你们别说你们是来干啥的啊,我怕她知道了和我生气。”
村长急急忙忙解释了几句,抹了一把脸,大步出门迎了出去,由此可见这村长是多紧张佩佩这个闺女,真是天下的父母都一样啊。
当天晚上,我们作为外来调研工作者的身份被村长介绍给佩佩,佩佩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,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,我嚼着一大片肉,心里默默感慨,多好的一个姑娘……
5
村长告诉我们,周玉松的电话很规律,每周五晚上九点会打过来,和佩佩说上十分钟左右,也就是说,这周的电话明天晚上就会过来,我和程峰决定等一晚上,到时候去听听这周玉松的鬼来电。
程峰躺在我身边翻来覆去,各种蠕动。
“干嘛?猪蹭痒痒呢?”
“哎呀不是,我这怎么躺都觉得不安全,我背对着门觉得害怕,面对着门也觉得害怕,平躺着看着房顶害怕,闭上眼看不见四周就更害怕了!”
“至于吗?”程峰这小子,跟着我混了这么久,怎么还越混胆越小了?
“当然!山里不比外面,危险的因素太多了。我跟你说,我小时候有一次跟着我哥去云南那边的山里玩,山里的天黑得特别快,我们骑着小摩托在路上走,天没一会儿就黑下来了。山风特别吓人,那段记忆给我留下了阴影,导致我一到山里,就各种竖汗毛!”
程峰说着又往我这边拱了拱,都快把我挤到墙里了。我忍无可忍,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符,给他拍在脑门上。
程峰摸摸黄符,然后满意地嘿嘿一笑,滚去睡了。
我去,这是诈骗我的黄符呢吧!?
第二天晚上,佩佩早早地下班回来,坐在客厅等电话,我和程峰借着和村长聊天的由头,躲在一边暗中观察。
九点一到,电话如约响起,佩佩一把抓过电话听筒,对着电话喊了一声“玉松哥”,然后就开始和那边聊起了天。
我悄悄凑过去,座机电话的听筒里传来刺啦刺啦刺耳的声音,有节奏,有停顿,就像是在说一种我们没学过的语言一样。
“怎么样?”村长拉着我退到一边,悄悄问我。
“是不是周玉松还不知道,但确实是来自‘那边’的电话。村长,麻烦你带我去出事的地方,我得去看看。”
村长点点头,回屋里拿上手电筒,带着我们往坳口那里去。
过了十年之久,本来狭窄又不平的小路已经变了模样,唯一没变的,是路边那块从山上滚落的巨大石块。
“怎么样?”程峰悄悄靠过来问,“有鬼魂吗?”
“嗯。能感觉到,但很微弱,试着招招魂吧。”我转头对村长说,“村长,确实有东西在这里徘徊不去,而且我判断它徘徊的时间不短了,具体还要招魂之后才知道。”
村长闻言谨慎地点点头,自觉地往后退开几步。
我拿出符纸蜡烛,点燃符纸,把点着的蜡烛立在身前,把脖子上的吊坠取下来给程峰,然后坐在地上招魂。
我在心里默念周玉松的名字,过了好一会都没有一丝反应,村长伸长脖子看看我,看看程峰,场面有点尴尬。
我想起村长说,周玉松打来电话的时间越来越短,可能是周玉松的鬼魂渐渐虚弱,所以我才招不到他……
我从包里掏出三支香点上,插在大石头旁边,随后又从包里抓出两张请魂的符纸,一一点燃烧掉,在心里念叨着:“周玉松啊周玉松,你要是魂灵有知就赶紧应了我的召唤吧,黄泉路远,我是来送你的!”
这时,蜡烛突然轻轻抖动几下,片刻之后,有熟悉的感觉传来——招魂成功了。
6
“周玉松?”
“是你给我的香火?”有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,声音虚弱,却挡不住里面藏着的少年气。想想周玉松死的时候,也不过十八岁,一个很多孩子还在伸手向家里要钱的年纪。
“是,我是千珊,是来送你的。”
“我还不能走,我还有事没有完成……”
“你缠着佩佩已经十年了,你就算是对她情深似海,她这十年的深情守候,也算是还了你的情债了,早点放下执念,上路吧。”
“你能不能明天再送我走?我想多留一天,就一天!”
“你已经死了,多一天少一天,又有什么差别?”
“明天,佩佩就要离开这里了,我想送送她……”周玉松哀求我的语气,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。唉,这一对小情侣实在太苦了,能帮一点就是一点吧。
我答应了周玉松明天再来,周玉松离开我的身体以后,我怕他熬不住,决定用符纸帮帮他。可就在我点燃符纸之时,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,“住手!”
接着我手里的符纸被一把扑下,我也差点被扑倒,程峰扶了我一把,等我稳住身形才看清来人是佩佩。
“别动他!求你了!”佩佩抓住我的手,满脸泪水地对我哭求,她这反应,应该是早就知道周玉松的事。
“你……你知道?”
“我知道,我求你别动他,他不是要伤害我,是我……是我不舍得他走,是我求他留下来的!”
看样子佩佩是以为我要烧符驱周玉松,我还没来得及解释,村长大步走过来,一把拉住佩佩,举起手看似用力地要打佩佩,到佩佩身上却是绵软无力的巴掌。他一边责备地拍打佩佩,一边掉眼泪,“你这个傻孩子,你怎么这么傻啊,那是鬼啊!你太糊涂了啊!”
7
“其实……玉松哥出事的那天,我看见了……”
佩佩跪在地上,用手摩挲着那块巨大的石头,山中有风吹过来,不知道是不是刺痛了她的眼睛,她痛得流下泪来。
“那天我在山上喂兔子,那三只兔子是玉松哥送给我的,我怕我爹不准我养,就把它们养在山上,那个位置能直接看到坳口那里,所以我早早就等在那了,我想多看看他,哪怕那远得什么都看不清,可我还是早早去那等着了。”
早早来等着,满怀希望地来送自己的意中人,却看到那样残忍的一幕……
“那些石头毫无征兆地就落了下来,我看到它们滚落到车顶上,好像轻轻一压车就瘪了,像个气球一样。那个气球破了,我的未来,我的爱情,也全都破碎了。那个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,我快要活不下去了……”
可就在佩佩觉得自己熬不下去的时候,周玉松的电话出现了!
刚开始,佩佩沉浸在接到周玉松电话的喜悦中,但当她冷静下来仔细想想,自己也觉得害怕,周玉松明明已经死了……
可对方是周玉松,周玉松从小到大对她那么好,他们彼此相爱,她相信哪怕周玉松变成鬼了,也绝对不会害她!
周玉松在电话里会安慰她,要她不要哭不要急,要她好好活着,听她诉苦,陪她聊天。
“我们两个就像是相爱不相见的恋人一样,这样有什么不好呢?”
“可你们说到底是不可能的,而且你的依赖,你的执念会把他圈住,让他不能安心离开!他已经在世间徘徊太久了,加上一直和你通话,这样对他的伤害太大了!”
“我也发现了,玉松哥的电话时间越来越短,很多时候我都听不清他的声音,我想应该是他快要走了,所以我也决定走了……”
过了这么多年,在她和周玉松无数的通话中,她也慢慢意识到了一个残忍又苍白的事实,那就是周玉松是真的死了,再也回不来了。
如今她也终于慢慢想通了,逝者已矣,再抓着、攥着、执着着,也没什么用,只会让死去的人不安心,活着的人徒伤悲,所以佩佩决定走了,走出这些连绵的山,代周玉松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
如果有机会,再遇上喜欢她的人,她会考虑结婚生子,好好过以后的生活,而不是永远守着电话,活在荒唐的梦里。
“原来是这样,难为你了啊闺女……”村长听完佩佩的话,心疼得说不出话来。
“我懂了,佩佩,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,不过我烧的符纸是对他好的。”
我把符纸烧掉,佩佩趴在石头边又哭了一通,才离开了。
第二天,我和程峰站在佩佩养的兔子窝边,看着佩佩的车出了坳口,消失不见。当天晚上,我顺利地送走了周玉松。
回程的路上,程峰接到他哥的电话,说是他哥终于不和他未来嫂子闹脾气了,同意他未来嫂子出国一年的事了。
“和咱们现实生活中的异地恋、异国恋一比,周玉松和佩佩的“异地恋”简直是太虐了!”
我感慨道,无论相隔多远,哪怕是隔着半个地球,也总有相见的时候。可佩佩和周玉松,彼此都明白最终的结果是什么,但对这艰辛的过程还甘之如饴……
“真的挺虐的,不过他们俩十七八岁的感情,能这么纯粹又坚定,很厉害。”
“是啊,年少时候的喜欢,最是深刻,但又最是经不起时间和世事的考验的,能坚持下来,真的不容易。”我附和道。
“是吧,知道我有多不容易了吧!”程峰凑过来在我耳边说道。
我愣了一下,回头却看到他拉下衣服的帽子,低头遮住了脸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