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志钟和那女孩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,我闻到了鬼气，不是鬼魂的味道，就是鬼气。

鬼魂和鬼气不同，人死了，七魄会尽散，三魂才是我们常说的鬼魂。而鬼气就不一样了，带鬼气的人也许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，也许是活人魂魄缺失，比如我，我身上也有鬼气，所以有时候会被鬼魂当做同类。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我刚刚感受到了鬼气，黄志钟我接触过，他应该没问题，那鬼气十有八九是那女孩身上带的，或者，是那肚子里带的。”

事情进展超出了我的想象，我和程峰本来只是想来抓点小三儿的证据，好帮黄太太多争取点优势，没想到我在那小三儿身上感受到了鬼气，联想到黄志钟说自己做的噩梦，极有可能这鬼胎不是没有，而是在这小三儿肚子里！

我们当即决定留下来把这件事搞清楚，于是程峰又带着我连夜找旅馆，可由于时间太晚，连找三家都闭门不开，直到第四家。

我们敲开了门，程峰开口就要豪华套间，前台小哥眼都不抬地回答：“没有豪华，也没有套间，就只有普通标间，只剩一间，住不住？”

我和程峰对视一眼，那一瞬间，我俩居然有些莫名的尴尬……

于是我们俩尴尬地交了身份证，尴尬地拿了房门钥匙，尴尬地在前台小哥的注视下上了楼……

要命啊。

我躺在床上，盯着天花板发呆，程峰洗完澡裹着条浴巾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，我猛然瞥见这具白花花的肉体，狠狠看了两眼然后用被子蒙住了头。

“干什么？”

“非礼勿视，非礼勿视。”

“快算了吧你，你刚刚看五花肉一样的眼神当我没看见？哎我刚刚喊你好多遍让你给我手机充电你是不是没听见？”

“没，我还被黄志钟那堆烂七八糟的事震得回不过神呢。”

“嗨，有什么回不过神的，你这么些年大风大浪见得少了？”程峰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和充电器，刚给手机插上电源开了机，手机就响了一声。程峰拿起来快速一翻，笑得很是奸诈。

“怎么？野鸡平台小广告？”

“瞎说什么呢，我可是正经人！是那小三儿的资料到了。”程峰得意地挑挑眉。

“我看看！”我一把夺过手机，上面是程峰的后勤小分队发来的邮件，里面详细地记录了女孩的身份来历。

这姑娘叫胡玥，曾经就读当地某大学，大二的时候她就被当地的一个房地产商包养过。不过那房地产商的正房老婆极其彪悍，上门去打小三儿，还喊来了记者，现场直播捉奸。这件事让胡玥丢了金主，而且因为这件事产生的负面影响，她还被退学了。

退学半年之后，胡玥又跟了一个搞投资的大老板，这位老板倒是个单身，但没想到，胡玥跟了他一年，大老板某天突然人间蒸发了，公司也在一夜之间倒了，胡玥找不到人，也没有拿到钱。直到这次，她勾搭上了黄志钟，还怀了孩子。

我想起黄志钟说的，他老婆刚怀孕他公司就亏了，这样算算，公司走下坡路的时间和胡玥怀孕的时间也差不多，再想想这包养胡玥的男人们的下场，哇，可以说是相当克夫了。

“好奇怪……”我翻到下面的资料，发现在被那个投资商老板包养期间，胡玥曾经怀过孕，只是到后来也不见她生孩子，也没有去医院生产的任何记录，“那这孩子去哪了呢……”

虽然还不清楚胡玥到底是什么情况，但她身上有太多不寻常的地方了，我打算找个机会近距离接触一下她。程峰表示他已经安排人盯着黄志钟和胡玥了，一旦他们出门，就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制造偶遇，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消息。

可我们从早上等到下午，这黄志钟和胡玥一点动静都没有，我和程峰却要被无聊死了。

“哎，你说咱俩这是何苦，这要是真的确定了那女孩怀了鬼胎又如何，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，有脾气吗？”我还没开口程峰自己又接一句，“嗯没脾气。”

哇你这个人真的……你自己说相声吧！

这时，程峰的手机“叮”地响了一声，程峰的后勤小分队又发来了前线最新消息：黄志钟和胡玥去了粤斯饭店。

“走走走，咱们去偶遇！”

收到消息，我和程峰火速赶往粤斯饭店。进门之后，我们在靠窗的座位上看到了黄志钟和胡玥，程峰对我眨眨眼，我表示收到，跟在他身后朝黄志钟他们那桌走去。

“哟，这不是黄总吗？这么巧？”程峰笑着走上去和黄志钟打招呼。

“啊，是啊，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小程总。”黄志钟显然没有想到会在永河遇上我们，还被我们撞上他带女人出来吃饭，他表情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和我们打招呼。

“我来这边谈点小生意，顺便玩两天，”说着眼神往胡玥那边撇了撇，“这位是？”

“哦，这位是我……是我表妹。”黄志钟解释道。

“哦~原来如此~对了，”程峰话锋一转，“我本来想回去了以后找黄总您一趟呢，今天遇到了就先跟您说一下。”

“小程总是指……”

“就是之前您和何总一起做的那个项目，我听说负责审批项目的赵处……”程峰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，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，“这事在这儿说不太合适吧？”

黄志钟回头看了看胡玥，估计是不放心把她单独放在这里，程峰见状抢先一步对我说：“珊珊，你留下陪黄总的表妹待一会，我们说点正事。”

我点点头，黄志钟看了看我，估计是觉得我没什么危险，转身跟着程峰往外面走去。

我坐在胡玥对面，黄志钟离开之后她就显得有点紧张，一直在喝自己面前的那碗汤。我知道程峰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支走了黄志钟，所以我得抓紧时间。

“胡玥。”

胡玥听到我喊她的名字，猛然抬头对上我的眼睛，一脸防备地看着我：“你是谁？怎么知道我的名字？是不是江瑜清派你来的？”

江瑜清是黄志钟老婆的名字，既然胡玥知道江瑜清的存在，那就是说她知道黄志钟有家室。本来我还担心是不是黄志钟欺骗了她，可如今看来，她明显知道实情，那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客气了。

“谁让我来的你不必知道，我来是提醒你，你最好小心一点，你身上，有鬼气。”

“你说什么？鬼气？你别胡说八道！”胡玥一听到鬼这个字，明显手抖了一下，随即反应过来，一把抓起手边的手机，估计是想给黄志钟打电话。

“我劝你放下手机，你把黄志钟叫来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他。你也看到了，我是那位程总带来的，你们家黄总对他这么客气，我的话你猜黄志钟会不会信？”

我的话成功阻止了胡玥拿手机的动作，但她似乎并不打算就此坦白。

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，虽然你是那位先生的朋友，但你对着一个不认识的人说这些是不是太过分了？”胡玥装作很镇定的样子，但她打颤的声音出卖了她。

“我刚刚一靠近你，就感觉到了你身上的鬼气，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？你不用狡辩，我也不是非要你承认，我只是来提醒你的。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，做了什么，我只说一句，邪门歪道的东西一旦反噬起来，可是会要人命的。”

我看了一眼远处走来的程峰和黄志钟，适时地止住了嘴。程峰又和黄志钟寒暄几句，就带着我走了，临走的时候，我分明看到了胡玥脸色苍白地护住肚子。

那孩子，八成有问题。

虽然我能感受到胡玥身上的鬼气，可是想想我又能做什么呢？第一人家没请我，第二事情不是因我而起，我该提醒的也提醒了，该劝的也劝过了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，我哪能管那么多……

再说，一个渣男，一个小三儿，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！

我本来打算这事就这样吧，我做到这个份上也算仁至义尽了，还是回家好好过我的小日子去吧，但是程峰在这边有两个老客户要见，所以我们回程的时间后延了两天，没想到回家前一天的半夜，胡玥的电话打来了。

电话一接通，胡玥对着电话大喊，“救命！救命！我知道你能救我！救救我救救我……”

“胡玥？你在哪呢？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
“在家……啊……”又是一声尖叫。

“冷静点胡玥！”我对着电话大喊，但她听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。我拍拍程峰，他会意地穿好衣服，跑下楼去开车，我把带出来的黄符全塞进口袋里，跑下楼跳上程峰的车。

“胡玥，我现在去救你，呆在那别动，如果有东西靠近，你把灯全打开听见了吗！哦对了，把你家楼下那个破密码告诉我！”

那边我听到胡玥匆匆的脚步声，应该是还能动，“先告诉我密码！胡玥！”

“6280！是6280！”她对着电话喊出这几个数字之后，电话彻底断了，里面传来的忙音让我越发不安。

程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，狂踩油门，所幸是大半夜，路上一辆车都没有，等我们赶到的时候，胡玥正满身鲜血地坐在地上……

“我的天，这……程峰你快打120！”我一看那满地的血，而血的来源是胡玥的下身！

是孩子出了问题吗？

我摇晃胡玥的胳膊喊了她好几声，但她好像听不见，一点反应都没有，只是喃喃重复着：“它杀死了我的孩子，它又杀死了我的孩子……”

“你在说谁？”

胡玥双眼血红地转过头看我一眼，然后伸出被鲜血染红的手，在她的手心里躺着一个金色身子，没有眼睛的婴儿。

她拿出来的一瞬间，我感觉自己脑仁里嗡嗡作响，脑袋快要炸开一般。我趁着自己还有行动力，一把拍掉胡玥手里的金身婴儿，然后挣扎着从口袋里抽出黄符。程峰见我掏黄符，赶紧拿出打火机，点燃的瞬间，我手中的符纸火光迸发，吓得我一下子把符纸扔掉了。

“哇烫死了烫死了！”什么情况？我还什么都没做呢，这玩意也太凶了吧？

“珊珊！你看那！”

程峰指着那金身婴儿，它刚刚被我一拍，正掉在胡玥的血迹里，地板上的血液正在一点一点被它吸收。

“什么东西？是活的吗？”程峰也看到了那血迹在慢慢消失。

“这是……是金身鬼童！”

我曾经听五姥爷说起过金身鬼童。所谓金身鬼童，不是真的鬼，也不是真的孩子，而是以金铸一个孩童的外壳，用来汇聚未能顺利出生的孩子的怨念，让怨念生出鬼气，以鬼气冲运气，所以金身鬼童会被拿来供养，为供养人改变运势，而供养人需要让金身鬼童以血认主，然后逢七九，以供主鲜血供养。

其实这也算是养小鬼的一种，只是这金身鬼童比小鬼更邪，更难以驾驭。五姥爷曾说，如果有朝一日我遇见了，直接打散就好，千万不要去想着救赎什么的，因为金身鬼童本身就没有完整的魂魄，只是一些强烈的念而已。

我去卧室找来一张毯子把胡玥裹住，点燃一张符纸给她涂在眉心，保护她不受鬼气侵袭，为保万一，我又在她手里塞了一张。

“程峰，我现在要处理这玩意儿了，但它对我的影响太大了，我得用自己的血让它重新认主，这过程中我可能会被鬼气影响，所以你要在我身边用这些符纸为我固魂。”

程峰听闻郑重地点点头，其实我还是很庆幸有他这样靠得住的伙伴，虽然胆子比较小，但不会瞎矫情不听指挥。

“开始了。”在我说开始的瞬间，程峰开始点燃符纸，每一张点燃的符纸都要在我头顶绕三圈，而且保证整个过程符纸不灭，否则我也许会直接翘辫子也不一定。

我用小刀划破手指，鲜血开始滴落，每一滴都被金身鬼童吸收殆尽，就在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掏空了的时候，金身童灵突然和我产生了共鸣。

认主完成！我那被它震得嗡嗡响的脑仁终于获得了清净……

我对着程峰摆摆手，他小心翼翼地举着符纸在我眼前晃了晃，确认了我没有被鬼气影响，他才放下心来。

“接下来就是要送走这个鬼童了。”

我蹲在地上，把仅剩的符纸卷成细条，连在一起，最后用黑色符纸做尾，做成一条小鞭子。

“让开！”我站起身甩起鞭子，对着金身鬼童狠狠抽去，一边抽一边骂。

“今天你遇到我算是来着了，你怨念大？你怨念得过我？我多特么冤啊，先是被一个渣男污蔑我没本事，然后还被你上一个妈当成神经病，现在还白挨一刀喂你喝血。最可气的是，我辛辛苦苦写了一个月的符纸全特么给你用了！你行啊你可真有本事，危害人间就算了，还惹到我，我抽死你！”

我奋力挥动着我的小鞭子，直到金身鬼童的身子咔地一下，出现裂纹，我知道这鬼气已经散尽了。

我累得气喘吁吁，一屁股坐在地上，回头一看，程峰已经一脸吓呆的表情。

“干嘛？！没见过小仙女发火啊？”

“小的不敢，小的不敢。”程峰弓着身子在一边装小弟。

“我这还不是为了灭这个破鬼童，你难道没听说过恶言恶语最可怕吗！”

这时楼下有救护车的声音响起，随后医护人员冲上楼来，把胡玥抬走了，临走前我扯出了胡玥手里仅存的符纸，用来把金身童灵包起来，打算带回去给五姥爷处理后续。

本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，结果楼下的护士对着我们喊：“家属呢？家属得跟着到医院来！”

唉，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……

到了医院，胡玥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，护士跑出来找人签字。我和程峰相顾两无言，只能给黄志钟打电话，可黄志钟赶来永河市，最快也要三四个小时，胡玥根本等不了那么久……

“我签吧。”我接过护士手里的手术同意书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
胡玥的孩子没有保住，所幸的是她捡回了一条命，一直到手术结束，黄志钟才赶到了医院。

“玥玥本来都挺好的，就几天前，她见了你们，才变得闷闷不乐，你们还说玥玥是自己流产的？那你们怎么会在现场？尤其是你，”黄志钟一来就指着我，愤恨地说道，“你是不是用了什么阴术，害死了我们的孩子？！”

程峰见状拉住我的胳膊，把我拽到他身后，对黄志钟说：“黄老板，你不是说你们家有鬼胎吗？我告诉你，你们家确实有鬼胎，但鬼胎不在你媳妇儿肚子里，而是在胡玥肚子里。我们刚刚救了她，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等胡玥醒了亲自去问，但你再说一句不尊重的话，就别怪我程峰不念之前的交情了！”

黄志钟和程峰的争吵引起了病房里护士的注意。

“吵什么吵？不知道这是医院啊？！你是病人的家属吗？病人醒了，要见你。”

这护士气冲冲地冲出来把我们训一通，然后转身对着我说，胡玥要见我。

病床上，胡玥一脸苍白，十分憔悴。

“对不起啊，之前那么对你。”胡玥开口说道，“我要是早点摆脱它就好了……”

胡玥说，她家里是农村的，本来家里的日子就不宽裕，她刚上了大一的时候，家里就出了事。

她爸爸在工厂干活，和别人起了冲突，一时气血太冲，引发脑血栓倒在地上，就再也没起来。她妈妈本来在做手工活，她爸病了以后就在家照顾他。胡玥还有一个妹妹，一个弟弟，这一家老小，除了工厂出于好心给的那笔慰问金，再没有任何收入。

“那时候，我见过别的女孩在周五被豪车接走，大家都说那叫“星期五女郎”，她们每个人都拿好看的包，吃的穿的用的，都是好的。我想，要不我也去做星期五女郎吧，我不图什么吃的穿的，我只想用这种办法解决钱的问题。”

可星期五女郎也不是想当就能当的，胡玥一没有门路，二也算不上美女，三又不像那些风月场混久了的女孩有手段，所以根本没有人要找她。

她走投无路的时候，在网上看到有人说戴一些佛牌，养古曼童之类的能转运，而且很灵。她就去网上找，但是请一个古曼童回来也是一笔大钱，她那会儿连饭都快吃不起了，哪里还有钱。

胡玥正要放弃的时候，老板说有其他便宜的，效果和那些贵的也差不了多少，不同之处就是供品不同，问胡玥要不要。

那老板说的就是这金身鬼童。金身鬼童需要的贡品是供养人的血，很多人不想伤及自己，没什么人买，所以他才低价处理。

“那人说要用血供养，别人害怕我不怕啊，我就想着，能来个救世主，把我们一家子从这深渊里拉出来就好了……”

于是胡玥把金身鬼童请了回来，事实也证明，那鬼童确实有效果。请回来没多久，那位房地产老板就看上了她，说是觉得她清新脱俗，和别的女孩不一样。

“其实哪有什么不一样，都是有所图，否则谁不想大好的年华里拥有一段正常的爱情呢……”胡玥说这话的时候，眼睛望着窗外，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那个时候还没有坠落进深渊底部的自己。

虽然最后的收场是胡玥被正房太太打了一顿，也让胡玥失去了大学生的身份，可她确实拿到了不少钱，也解决了自己家里的事情。

“我本来只想着一旦家里的情况解决了我就去找份正经的工作，好好过我的日子，但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实在太诱人了，而且我需要很多钱，才能不让自己在将来的某一天饿死，不让我的家人也饿死……”

胡玥跟了第二个金主以后，下定决心要怀一个孩子，好能彻底绑住金主。

让胡玥欣喜的是孩子怀得很顺利。但金身童灵本身就是嗜血暴躁的鬼气聚集而成，对它来说，还没受到世间污染的胎儿犹如一块汁香四溢的肥肉，所以它吞噬掉了胡玥的孩子，导致胡玥怀孕五个月的时候，孩子成了死胎，还一度危及到她的性命。

其实那时候，胡玥已经意识到是那金身鬼童的问题，但她没有送走那鬼童，而是继续以血供养。

“送走它我就什么都没有了，没有房子住，没有钱用，也没办法养活我的弟弟妹妹，你们这种有钱人家，又怎么知道什么叫苦日子，什么叫穷……”

害怕受苦，害怕受穷，所以即使知道它会伤害到自己，伤害到孩子也要继续供养金身鬼童，导致现在，连第二个孩子都被她的贪念给害死了，真是可气又可悲！

“那鬼童我已经打散了，你以后好自为之吧。鬼胎的事，黄志钟已经知道了，因为他为了和你在一起，不惜要把黄太太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掉，那个孩子才是最无辜的，我得救！”

“对不起，一切都是我的错，我会和老黄说清楚的……麻烦你替我向她道歉吧。”

我走出病房之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，程峰走过来扶住我，问我是不是不舒服，我摆摆手，说这里是非太多了，我们还是走吧。

程峰点点走，扶着我往楼梯口走，只是我们还没走出几步，身后黄志钟的电话响了起来，他接起来，突然对着电话大喊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，回过头来，黄志钟握着电话，面如死灰，他眼神呆呆地扫了一圈，最后目光落在我的身上，他说：“我太太她……孩子，保不住了……”

这句话，如一颗炸弹一样，在我耳边炸开，我感觉有一瞬间，自己已经失聪了，只有那句话在耳朵里回响。

“怎……怎么会？”

“出来之前，我和她又吵架了，阿姨说，我前脚刚走，她就回去收拾东西，说要趁我还没回去的时候逃走，可下楼的时候我太太摔倒了……孩子，没有保住……是我的错，是我的错啊……”

黄志钟顺着墙壁瘫坐在地上，他胡乱抓着头发，痛悔着自己做的这些糊涂事，但凭他哭得再伤心，一切都已经晚了。

人人都怕鬼胎，殊不知，鬼胎在人肚子里，也在人心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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